浅夏忆昔

北极圈人

[怀曌/燕芳]青山泪,故人叹

·文中的“听风山”是私设

·微量燕芳,适量怀曌,另外还有曾泰,王孝杰,张柬之(微)

·文中的诗句是在下的拙作,不喜勿喷

·结尾我也说不好,大概是he藏着be,be带着he,圆满背后是些许遗憾,遗憾是圆满的另一种呈现

·BGM建议:不才《寻常歌》




“明月若知松林意,怎允飞鸟肆北行?”


chapter1 天各一方


“敢问姑娘,这儿离听风山,还有多远?”一位儒士身旁跟着个书童,叫住了眼前的白影。


“就前面了,捉摸着还有十五里罢”那人蒙着面,随即却警觉起来,“你怎知,我是女子。”


“我恩师以前有个侄女,背影和你,是像的。”儒士向姑娘道了谢,策马而去。


女子扯下面上的白布,看着远走的马匹,深行一礼。


……


“恩师,您在想什么?”书童问刚刚的那个儒士。


“没什么,一点往事罢了”儒士叹了口气,“你说,人死后,会有鬼魂吗?”


“恩师不是一向不信鬼怪之说吗?为何今日倒主动向学生提起了。”书童轻笑。


儒士闭了眼,没再理会书童。是啊,若是真的有鬼魂,恩师早就回来看我了。


……


“陛下,曾泰曾大人已经到凉州任上就职三月,如今边关安宁,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好。”不愧是他的学生。被称为陛下的人再次拿起老大人生前的最后一份奏折,这样东西被她当作宝物般随身携带着:朝会,宫宴,书案上,床榻边……仿佛把它带在身边,老大人就一直存在,永远不会离去。


卿与流水皆过往,今日君侧无旁人。


他希望陛下办的事情,还有最后一件没有做。


但这件事情,恕她,现在不可以。


……


“这座碑,是为谁而立?”


“听说是一位将军,原本一直随佐狄国老,后来……”


后来世上那个最亲近的人弃他而去。回答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潸然泪下,曲终人已散。


……


右威卫班师回朝,这次没有一个身着红装的身影,没有陛下的降阶之礼。


大将军来到洛阳城东十二公里的白马寺旁,那有一处圆形土丘。墓前的两方碑石,较大的石方上书写着坟墓之主的名字。


“大帅,您是帅中之帅,您永远都是!”



chapter2 擦肩而过


“什么人!”惊讶中带着几分安心。


“曾兄……”声音是与年龄不符的沙哑。


……


“你究竟是谁,是谁!这个世界上武艺最高强的人已经死了,死了!你是人是鬼?”


“在下苏仁芳,手中幽兰剑。”


这把剑,原本是我师兄的,后来成为了我心悦之人之物。


……


“陛下,陛下……”张柬之看着发呆的女皇,试探着叫唤。


“怀英……”丹陛上的人随即又缓过神来,“哦柬之你继续说吧。”


走神的那几分钟,她明明有看见一个穿着银青光禄的熟悉身影朝她走来。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久视元年了啊!


梦中回探,月藏星光,霜序风破冬言寒。


……


右威卫大将军在洛阳的故人寥寥无几,于是上书女皇请求戍守边关。几番思考下来,终还是准了,命他前往凉州。


这洛阳,他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chapter3 久别重逢


“出来吧,我知道你是谁。”


“曾兄,洛阳一别,还好吗?”


千言万语只化作泪水,如同决堤的黄河,奔赴着,不肯停歇。


“元芳……”曾泰的手颤抖着,他明明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能够破获案件的封疆大吏,却在故友面前,恍若湖州初见。


……


“窗外何人,为何夤夜硬闯刺史府?”


“你的刀法……”幽兰剑有点抵挡不住链子刀的进攻,索性拔出了两侧的柳叶双刀。


白衣女子的面纱被链子刀揭开,一时间,只听得见武器双双落地的声音。


“苏仁芳。”女子抱拳施礼。


“怀如晖。”男子的脸颊惨白中泛起久违红晕。


……


“朕百年之后”她指指迎仙宫中的一只檀木箱,“那只箱子,随朕一起走吧。”


民间有传闻,若是焚烧生犀角,可以见到心中所念之人,但武则天没有这样做。毕竟如果那位老大人知道她的手下在民间寻找此物,肯定会正直地指出她的铺张浪费。


“可我只是想见见你。”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世界上,总有不通的路。


咫尺之距,却是天堑。 


跨越生死的天堑,无力变通途。


……


“大帅!”


王孝杰惊坐起,大汗淋漓。他又梦到了那年的崇州一案,十几只狼牙箭不偏不倚地射在李元芳身上。听他人讲起,那是大帅最生气的一次。


“大将军,凉州刺史曾大人请您去一趟刺史府。”一个家仆匆匆来报,已经五更天了。


大帅身边有个学生,好像也姓曾吧。


“大将军,本州想引见一人于你。”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孝杰兄,在下怀如晖。”


王孝杰只觉得脸上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流下,名字什么的无所谓了,只有人在就好。


“元芳兄,是孝杰对不起你啊!”



chapter4 销声匿迹


久视元年,狄公走后,大周与契丹战火重燃,李元芳奉圣旨奔赴前线。回来的,只有李元芳战死沙场的讯息和一把幽兰剑,连尸身都不见踪影。


狄府的宰相千金得到了那把幽兰剑,在狄公的灵位前又守了三天三夜后,不见踪影。


又过四载,曾泰向朝廷递交了辞呈,吏部允准后就得到了他在回乡途中不幸坠落悬崖身亡的消息。


同样的一年,王孝杰申请卸甲归田,武则天亲准。右威卫全体官兵都来送别这位曾经杀敌无数,领兵沙场的大将军。


四人隐居听风山,元芳和如燕成了亲。


“一拜天地”面南而拜,千里之外的洛阳,亦或是老大人生前念念不忘的长安。


“二拜高堂”在军营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父母,曾经的江湖杀手不知来处。对着狄公的灵位,在幸福的泪水中深鞠一躬。


“夫妻对拜”隔扇而望,深深凝望,刀剑归鞘,飞燕还巢,你终成为我的人。


这场婚礼,迟到了四年,原本定在久视元年九月的喜庆,被缟素打乱。


幸好,虽迟但到。


……


洛阳,迎仙宫,观风殿。


“陛下,他们现在过的很好。”


“命内卫退出听风山,以后都不用去了。”


“是!”


从此朝堂与天下,与听风山无关。



chapter5 终有竟时


神龙元年正月,又下雪了,和久视霜序同样大的风雪。


在这个没有年节与宫灯的正月,旧臣心中复李唐神器的欲望终于无法被按捺,千军万马嚣张地宣告着他们的存在。迎仙宫久闭的大门被徐徐打开,刺骨的寒风试图吞噬袭来的火焰,却跪倒在石阶之下,天地间仅剩无力的苍白。


她一一念过那些在熟悉不过的名字,细数着他们的来处,线索的尽头是她日思夜想的身影。风过留声,人过留痕,她那空荡荡的朝堂是他留下的过往。


漫漫长阶三千级,浩浩北风十八响。


本被设想的沧桑与沮丧,却被那久违露出的微笑扰乱。


都是她熟悉的人,大多数的,是他的学生。


桃李满天下。这个评价,她是认可的,仅凭今日的逼宫之势,她便是从心底敬佩的。


“怀英,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俯仰着苍生,带着年迈的沧桑。老大人就站在她的身旁,一黑一白,如同最后一夜的黑白二子双双落下。万物,终有竟时。


最后一件事,让位太子,将江山交还李唐。


退位诏书是一早就拟好的,她不放心地将江山交给那个唯唯诺诺的明黄色身影,“既然狄怀英认为你能担大任,那便随了他的夙愿罢。”


“怀英,你心心念念的李唐,朕还给你了。”起风了,草叶被旋风卷起,缭绕在空中。一袭白衣的女皇走下长阶,每一步,都是沉稳的,当初踏着斑斑血迹和铮铮白骨一步步走上来,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雨影斑驳,飞白即落,过往恰如昨夜风。


……


“元芳,陛下传位于太子,恩师终于可以放心了。”曾泰兴冲冲的跑来,彼时元芳正在和如燕喝茶。


“大人……”元芳向南而拜。


众人为李唐的回归而欢庆,偏偏如燕带着些许惆怅。


“曾叔叔,元芳,你们知道吗?其实陛下她……什么都知道。”如燕朝着洛阳的方向,远远眺望。


曾泰卸任凉州刺史的那一年,如燕回了一趟洛阳,去祭拜她的叔父。恍惚间,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以为是错觉,却在离开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说有人要见她。


她在洛阳已经没有故友了,唯一能想到的是刚刚那个身影。


“臣狄如燕叩见陛下。”和当年寒光寺中她第一次见女皇一样,只是那一次还有一声“臣狄仁杰参见陛下”。


“起来吧,苏、仁、芳。 ”女皇一字一句都是顿着的,掷地有声。


“陛下……臣……”如燕不解,为何陛下会知道这个名字。


只见那人转过身来,递给她几本档案,“这是你,李元芳还有曾泰的,毁了他们吧。”


如燕不明白武皇的意思,仍呆滞在原地。


“李元芳没有在久视元年的那场战争中身亡,曾泰卸任凉州刺史后隐匿山林,而你,在狄怀英去世以后”她长叹一口气,或许直到今天,她仍无法接受老大人的死亡,“回归了江湖……朕说的,不错吧。”


你们都是假死,唯独他是真的走了。


“臣对陛下所有欺瞒,请陛下责罚。”如燕眼角湿润,原来她,都知道了。


“责罚?”女皇拿出那份奏折,“狄怀英早已把所有,都告知于朕,他把你们……都置身事外了啊。所以,如燕,答应朕,以后,再也不要来洛阳了,你们都不要来了,朕会替你们为他上一炷香。”


武则天在城墙上目送如燕远去,“走远些吧,神都洛阳,很快要变天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仿佛有人事先安排好一般。虽然叔父曾交代过,但仅凭他一人之力,绝不可能使计划进行地如此顺利。至于档案,我在叔父的墓前,烧掉了。”所以今日后人翻看载有武周与李唐的史书时,不见那个在狄公身旁骁勇善战,文武双全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也不知这位恩宠冠绝当朝的宰辅有一位来处神秘的侄女狄如燕,更不晓那位一生追随恩师最后甚至能在他身上找到曾经狄国老影子的学生曾泰。


风轻轻吹过,终归矣,再回首,只把往事当笑谈。


只是因为她的性别,就注定被后人唾弃,为了保住自己的功绩而不被史书曲折,去掉了花了无数代价得来的帝号。


这样子,她就只是李唐的儿媳,世人对她的评价少了微小的苛责。


在后世的史书之中,她是赢者,也是输家。赢,在于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正统的女君主,何尝不是超越性别的存在;输,是被愚昧至极的封建礼数所约束,所禁锢的思想,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后世唾弃她,骂她不守妇道。她被染上了血腥,丧失人性的色彩,被赋予荒唐的名词。可这一切,最终还是出自后人之手,统治者为巩固自己的统治,为了不使女人当权的“悲剧”重演,只想让世人看到有利于王朝统治的内容,其他的,早已覆灭在历史的浪潮之中,那背后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晓。


“政启开元,治宏贞观”

“功过参半”

“获得过,就可以了”

“史书上的评价,真的,中肯吗?”

“天下,不会有第二位女君主了”

“史官已提笔,但凭后世闻”


……


“退位之后,别让她,太为难。”弥留之际,狄公紧握着张柬之的手,临终前终于戳破但不明显的那一份私心,女皇,再也听不见了。


“好,怀英兄,我答应你。”但李显登基之后,一切就不是他能够主导的了,被软禁于上阳宫的女皇日益衰老,宫中凄凉,是连春意都无力改变的痛。远眺长安,长治久安,“怀英兄,终是我,食言了。”


……


“昨日风骨今尚存,君为何故抚凌云?”


“为天下。”也为她。


……


神龙元年十一月,武则天于上阳宫崩逝,年八十二。中宗遵其遗命,改称“则天大圣皇后”,以皇后身份入葬乾陵。其后累谥为“则天顺圣皇后”。


神龙二年,张柬之被流放到泷州,忧愁愤懑而死,享年八十二岁。


洛阳之雨不肯离去,西京长安歌舞升平。


属于他们的时代,终将落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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